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嘉金|他是龙?【5-10】

前情←戳左看极限拖延症在时隔九个月后的激情摸鱼。甜就完事了。大家中秋快乐。

5.

原定的路程走了有将近四分之一,嘉德罗斯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需要来护送契约之人了。

老国王和龙都不是善茬,往日里得罪了不少其他有权有势的人,现在这些人惊觉老国王虎落平阳了,虽然啃不动瘦死的骆驼,也不敢正面招惹龙,就寻思从别的地方动动手脚。

前几日他们走的山林没有路,那些人寻不出他们踪迹,让他们落得了个清闲。等一出了深林,嘉德罗斯就警觉不少人都对他们虎视眈眈,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动手了——但碍于还有一个实力不明的他在,到底还是选择了在一旁观望。

金像是对这些事毫无察觉、也不太放在心上,他仍旧开开心心地,到了旅店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欢呼雀跃地就要了两间房还擅自做主地要了桶热水——看来是对一路上都只能用冷水洗澡产生了心理阴影,一串说辞极为流利——可见金挂念这桶热水确实挂念了许久。嘉德罗斯原本想提醒他刺客的事,无奈金和店家老板聊得太开心,黑着脸的嘉德罗斯插话无果只得放弃。

金本来已经盘算好了,两间上房,一桶热水,吃上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醒来吃了东西再赶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钱。

出发时老国王没给金多少金银细软,这一路上凡是要花钱的地方都是嘉德罗斯代为开销,所以此刻他噼里啪啦说完了一串,掏钱的时候却犯了难,只得眼巴巴地冲嘉德罗斯眨眼。

嘉德罗斯垫了垫钱袋子,极其恶劣地歪了歪嘴角把头扭到了一旁假装看风景。

金磨牙的声音颇有点儿气势,然后男孩儿深呼吸——

“好吧你有什么条件?”金跟这个人相处了几日,也摸出点门道来,他边说边乖巧地凑过来,把自己那张在对方看来傻气兮兮的笑脸使劲往人跟前贴。嘉德罗斯如愿以偿,也不理会金的讨好,行动派地把钱袋往旅店老板那里一丢,跟金约法三章:“你——二十四个小时,不许在我跟前说话。”

金的脸上那个笑容迅速隐去了,他委委屈屈地“啊——?”了一声,尾音上挑,但嘉德罗斯志得意满地从老板那里已经取回了钱袋,此刻瞪了金一眼,示意他要遵守约定闭嘴。

嘉德罗斯可管不上金心里的那点儿委屈和绝望,反正没听说过有因为不说话而被憋死的话唠。

金这个人,乖算是乖的——小打小闹也做一些,但都懂得分寸,不太出格以至于会让嘉德罗斯分心赶路——但他实在有点儿太吵,好像什么事都有劲能跟嘉德罗斯说上三天三夜,让嘉德罗斯恨不得能用点什么一天到晚都堵住他的嘴。要不是职责所在,他真的一度想干脆劈晕过去这小子,就当驼了个死物也不至于如此烦心。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金可没在意嘉德罗斯多烦他的多嘴好动,他此刻正绞尽了脑汁想办法让自己得以重新开口。

嘉德罗斯软硬不吃,金就只能软磨硬泡。

但他又不能说话——直接忤逆嘉德罗斯——他倒还不敢,于是就只能在跟着嘉德罗斯去房间的路上一路以呜噜呜噜故意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企图让对方燃起一点儿好奇心让自己说句完整的话。

可惜金再怎么道高一尺,嘉德罗斯就魔高一丈。

被他呜噜声搞烦了的金发青年给金打开房门,自说自话般悠然道:“你嫌二十四小时太短啊——?没事,不够的话——我,们,再,加。”

他这么一说,金就不呜噜了,改睁大泪汪汪的双眼无言地控诉嘉德罗斯的暴行。

嘉德罗斯依旧鼻孔看他,出声道:“四十八小——”。

金把嘉德罗斯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以示坚决抗议。

 

嘉德罗斯闹了金一通,看他吃瘪,自己终于重获清净,心情很好地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6.

当晚金睡到一半的时候就又被人提起来了。

他没有起床气,但是好不容易能在旅店睡个安稳觉了还被这样折腾,眼眶下浮着黑眼圈的金实在没了好心情。

伸手就想把那个把他叫醒了的罪魁祸首打跑。

可惜这个罪魁祸首明显比他脾气还要大许多,被他挣扎了一下干脆反低声骂他道:“老实一点你——烦死了,再动把你扔出去了。”

金迷迷蒙蒙间听出来那个声音耳熟异常,可思绪不知为何断片断地厉害。他这才意识到不寻常之处,就安安稳稳地窝在那个声音的主人怀里不动了。身体不动是不动了,他的心却无端端跳得厉害了起来,混沌一片之间空气里有种很微妙的危机感和紧贴他身后的那种安全感对峙起来,让金口干舌燥。

他这种口干舌燥的焦灼没能持续太久,床帐被挑破的一瞬间冲突被激发,原本只是贴在他身后的热度反压他一下就极快地冲了出去,跟刺进来的那股力量对上,兵刃相接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很快地一开始冲进来的人开始败相颓生,瞅准了一个空档似乎是破窗而逃了,他听了下声响,意识到另一个人也很快追了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又变得极静了起来。

 

他困得不正常,这种程度的打斗,他连眼皮都睁不开。

所以也只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地祈祷刚刚突然出现的守护神能一路顺风地打败坏蛋,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再也不敢来饶他清梦,然后——

然后要怎样?

金晕乎乎地,然后不出来个所以然,只单纯渴望那人遇不上麻烦,就可以有那个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的“然后”发生。

 

事实上嘉德罗斯确实没遇上什么麻烦,遇上麻烦的是金。

 

7.

嘉德罗斯也心情很差,任谁半夜被弄起来,都会烦躁,尤其他还是耐心、责任心都欠佳的嘉德罗斯。

敌人临阵脱逃的行为他很是不耻,但唯一的线索也不能就这么断了,那人一跑,他立刻就追了上去。

可那人似乎早有计划,嘉德罗斯追了那人四五里地,到了个陌生的地儿,那人倏地一下就落了下去,不再移动了。嘉德罗斯凑上去一看,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种情况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却反而让他燃起了熊熊斗志。

月光笼着的田野间嘉德罗斯单手掐断了那具尸体的脖子,挤出几个字:“不过鼠辈——”

妄想愚弄他,就要付出愚弄他的代价。

 

不过这个时候再揪着具尸体不放,实在无济于事,他甩开尸体第一时间就想赶回旅店。

——金还在那里。

看来对方实在太过瞧得起他,甚至不惜一上来就自损兵将以调虎离山。

但理论上他仍旧不需要太过担心。对方瞧得起他,他也确实有对方瞧得起的资本,而且他笃定自己很快就能让对方付出代价。

但他仍旧开始忍不住地焦虑起来。

因为自己受命保护的那个人实在是一个看起来太过无害的生物。

 

——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8.

嘉德罗斯没走多久金在那张床上就又迷迷糊糊陷入了睡眠,他本来就实在困得很,加上刺客下了药,睡得更沉。

那些刺客见终于引走了嘉德罗斯个个大胆了起来,争相破窗而入。带头破窗而入的男人身材高大,手里拿着短刀步步逼近了已被划破的蚊帐,那里面委实一点动静也无。然而等他们小心翼翼挑开了蚊帐却一个个都傻了眼。

“公主呢?”人高马大咬牙切齿问一旁的尖嘴猴腮,尖嘴猴腮也没想到里面会是个小男孩,抖如筛糠回:“不,不知道啊,头儿。”后面有个小弟见气氛僵持,迟疑着建议道:“大哥,这一路出来,咱们都是眼睁睁看着马车驶入森林的,此刻既然找不到公主,那只能把这小子弄醒了,也许他知道什么。”人高马大觉得可行,可一摸身上却又犯了难。这些刺客原本就不是来做审讯工作的,只想杀了人就溜,根本就没带迷药的解药,哪知会有这种节外生枝。人高马大生怕再耽搁下去一会实力不明的嘉德罗斯就该回来了,一把抓起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男孩,利刃不留情地往男孩掌心狠狠一扎。

伴随一声痛呼,金那双紧闭的终于双眸睁开。

人高马大急忙凶神恶煞道:“臭小鬼,公主呢?”

然而未有回音,人高马大原本就心里急得冒火,这下更不耐烦起来,踹了一脚男孩,拔出了还扎在人掌心的匕首,意欲再来第二下。

男孩却未再给他这种机会。黑夜中黑色的箭头蛇一样缠上人高马大的脖颈,竟将他直接从二楼的客房窗户那儿扔了下去。后面的尖嘴猴腮吓得跳了起来,抱住了刚刚那个说要把金搞醒的小弟,两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他们身后的其他刺客更是乱了阵脚,嗷嗷叫着往后退,把小小的客房挤得更加逼仄。

尖嘴猴腮攀在别人身上终于提了点胆子,一副将哭不哭的表情微微抬起头去看金的方向。少年还坐在床沿,黑夜的掩护下只能隐约看到他唇角牵起了个无害的弧度,眼瞳里莹莹红光甚至把这个笑容映照得更添几分纯真,他此刻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手上那个刚刚被扎过还在流血的伤口。尖嘴猴腮整日打打杀杀惯了,可也从未见过这幅光景,一边暗自后悔自己应该多看几部鬼片练练胆子,一边顶着头都要吓掉的压力,结结巴巴开口求饶:“小弟弟……不不,大哥,大侠,我们多有打扰,不好意思,这就告辞,您睡好吃好,千万放小的们一条生路……”被他抱着的小弟面如金纸,后面的刺客有还能行动的,见势不妙早就一溜烟跳窗跑了,他两离得最近,自己大气都不敢出,身旁的猪队友还在一个劲地刷存在感。

金没有回头看他们,视线只沿着鲜红血液蜿蜒顺他手臂泉涌一样往下淌,逐渐染红了雪白的床单。月光顺着大开的窗户终于照射进来,照亮男孩一头惨白的银发。尖嘴猴腮眼瞅着对方歪着头低下身去舔舐臂弯上的鲜血,嘴里含糊出几个单词,几乎以为对方是在念什么咒语,两眼一黑终于松开被他抱着的小弟昏了过去,剩下的那个小弟在这寂静到极点的夜里,好不容易听清了对方的言语。

少年重复:“脏了,搞脏了……”

鲜血染红了男孩的唇瓣,由于对方笨拙的动作,雪白的面庞上也染上了殷红,月光下仿佛嗜血的吸血鬼……这下幸存的小弟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屋子里终于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9.

嘉德罗斯赶到时正碰上一众刺客扒拉着他们那扇小小的窗户往里张望。

他一棍子敲掉了一个人的脑袋,剩下的几个顿作鸟兽散,嘉德罗斯顾不上他们,踢开那具倒霉的实体,矮身也跃入了屋内。

屋内仍旧寂静无声,他越过地上两具还在躺尸的躯体,急急去看床的方向。

他走时男孩是躺下的,此刻正倚着床沿乖乖坐着。嘉德罗斯心悬到了嗓子眼,顾不上一室的古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身前,双手捏住了他的双肩,用力摇了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孩。空气里的迷药味道早就散得一干二净,金体内的迷药药效也挥发得差不多了,被这样摇了几下,男孩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抬头就往嘉德罗斯的方向看。饶是嘉德罗斯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乍看到的金脸庞也忍不住惊了下。对方唇上还染着未干的血液,唇色绯红得仿佛下一刻从他唇齿间就要绽放出欲滴的玫瑰来,嘉德罗斯这才注意到对方手臂上也残留了血迹,急急拉起了人胳膊仔细打量。金被他这一下彻底牵引到了痛楚,嘶着声道:“你干嘛!”然而年轻的金发青年只瞪着他掌心不说话,金只得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两秒后惊呼出声:“靠!?”

嘉德罗斯的金瞳今夜第二次闪出狠厉到锐利的光来,金被他一脸凶相又吓了一下,咽口水道:“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没事吧?”嘉德罗斯没说话,把金拉起来,推到屋里唯一一张木桌前(那两具碍事的刺客身体已经被嘉德罗斯一脚踹到了角落),单手拎起茶壶就把冰凉凉的茶水往金脸上浇,金下意识拿两只手去挡,结果伤口碰了水又是一连串惨叫。

茶壶里的水用光了,金的脸和伤口和手臂也终于干净了。他们换了身衣服,嘉德罗斯言简意赅:“你先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包扎的东西。”

金这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强作镇定收拾了自己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家当,放好了那顶公主的冠,才推开门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下一秒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金肩膀一缩还想往回看,被嘉德罗斯单臂制住,只得被推着往楼下去。

楼下的掌柜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是被刺客们杀了还是听见动静逃跑了。嘉德罗斯没多想,直接拉开抽屉翻找能给金包扎用的东西。金看他翻出常备的伤药和止血布,抿着嘴半天才道:“希望老板没事。”嘉德罗斯眉毛一挑,不置可否继续搜刮有用的东西,最后犹豫了下还是放了点银两在放银两的小柜子里。金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此刻看嘉德罗斯竟然还实心眼地付了钱,忍不住有点想乐,但嘉德罗斯一双金色的眼睛已经先瞪了过来。“……”金把笑声憋回了自己肚子里,只干干咳了两声,把笑意融进了不易察觉的无言中。

等他们包扎好出来,居然又有一波人蹲在楼下。嘉德罗斯打得烦了,不想跟他们多纠缠,几棍子下去干脆把这些人全清除出了视线,反正这些人都是杀也杀不完,像赶蚊子一样烦。他不太在乎这些人死活,只分出了点精力给愣愣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对方没受伤的那只手同他牵着,偶尔有人钻到空子刺过来,他躲得还算敏捷。那些人还意欲再刺,嘉德罗斯动作比他们更快,下一秒金就见不到这些人踪迹了。

他们毕竟不能久留在此处了,转过头默契地往马车的方向走。

“累赘。”嘉德罗斯斜着眼嫌弃金,边把棍子上染上了别人的血都一一擦去,等棍子被他收好了,才继续粗鲁地拉起金的手把他往停马车的地方带。

男孩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没说什么话,等嘉德罗斯牵着他走到了地方,鼻端的血腥味也散了点,才眨了又眨那双蓝色的眼睛含糊道:“知道啦,所以我不是没说话打搅你吗?再说啦,我出手的话,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是给你添乱吗……”

嘉德罗斯一拍金后背打得他一个趔趄,又极熟练地一托他臀部,把男孩推进了马车里:“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我只说了两个字,你就能自顾自说两句话,别忘了二十四小时可还没有过去。”

男孩被堵了话,垂着头一副有点丧气的样子,扁着嘴歪倒在马车里,下一秒又赌气似得只抬头看天上的明月,不看在他跟前的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被他这个表情搞得有点罪恶感,当然他这个时候还没觉出那是所谓的“罪恶感”,只是感觉自己莫名好像就成了什么无恶不作的人,在受伤无助的小兽面前剥夺对方表达存在感的方式表达,但他又不会低头,只能皱眉问金:“今天那两个昏倒在你脚跟前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他原意只是单纯想挑起话题,免得金在露出那副“嘉德罗斯是绝世大坏蛋”的表情,然而金的表情蓦地松动一秒,双眸转向嘉德罗斯却又不留痕迹微微垂下,跟他错开了视线,半晌才讪讪道:“想必是什么从宫里带出来的防身护具,不过我估计是一次性的那种,因为我刚刚找遍全身都再没看见它踪迹,想想真是可惜死了……”,嘉德罗斯心不在焉喂马吃草的动作顿了一下,皱眉想再与男孩对视,金立刻重新抬起脸来挤出个笑容以示真诚。嘉德罗斯最终没再多追问,也没说出来楼下有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汉子,一看就是被人从楼上扔下去以至昏迷,而非自己不慎跌下去的,也未再提他回来时那些趴在窗户上的刺客明显是在看什么难得一见的场景,未提金为何搞得自己满脸是血,只开口重复:“还有十六小时。”

金嘴还没来及闭上,开阖两下最终抿住,在嘴上做出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转过头去闭上眼又故意不看嘉德罗斯,心底却暗暗呼出一口气。

嘉德罗斯对这个表情终于有点耐受度了,不理会他翻身上了马背。

不管怎么样,反正把这个麻烦鬼送到了终点自己就不管了。嘉德罗斯如是想。

 

10.

真香。

金一路生闷气,又没休息好,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一阵就重新睡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就是莫名的很困,也不知道是被那些刺客折腾的,还是被嘉德罗斯折磨的。等他这一觉再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是真的香。

金昨天在客栈里吃晚饭,想到用的是嘉德罗斯的钱,没好意思狂点大鱼大肉,反正他也不挑食,随便就点了点爱吃的吃了。现下钻进他鼻子里的是烤肉的味道,什么动物的肉金闻不太出来,觉得应该是禽类。金这才想起嘉德罗斯食肉成性,忍不住懊悔起来,早知道昨晚就该跟嘉德罗斯一起吃,还能蹭吃蹭喝吃顿好的。他边想边意欲走出马车去看看情况,奈何手刚抚上马车门帘就觉一阵疼痛,他这才想起来之前遇刺受伤一事,心情不自觉差了一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扶住了车门,一跃下来稳稳站住了。

火堆上有杀好了的鸟兽被串在了树枝上,此刻已被烤得流油,表皮金黄焦脆。金的目光在食物上停了一瞬,倏地转开,不知在思考什么,无目的地乱转。半晌他才迟疑着迈开了步子,但方向并非是吃食的方向。他刚走了两步,有人将他撞了个满怀。那人单臂拎起他,似乎是打算直接把他丢到火堆旁去,但迟疑了下不知为何最终没有丢出手,金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就要踹。有声音响起:“老实点。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不然就饿肚子。”

金这才听出是嘉德罗斯的声音。

这实在不能怪金。嘉德罗斯本来就比金高一点,过来的时候估计是跑跳过来的,金根本没机会看清他的脸,更别提嘉德罗斯此刻还没穿上衣——等下,嘉德罗斯为什么不穿上衣??金十分想不通,抬头看单臂揪着自己衣领把他带到火堆旁的青年。这一看他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对方大概是去洗个了澡,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衣服大概也湿透了,所以此刻只得赤膊上阵。金从稍低一点的角度看嘉德罗斯,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和立体的脸庞,包含嘉德罗斯不很突出的苹果肌和高挺的鼻梁,金有种又被这个比自己帅的帅哥用鼻孔看了的错觉,多少有点郁闷。

好在嘉德罗斯似乎有心事,他皱着眉头把金放在一旁就自顾自吃了起来,金看好像对方没有追责的意思,也赶紧大吃特吃了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等吃得差不多了,嘉德罗斯收拾掉最后一点,问金道:“吃饱了吗?”金诚实点头。嘉德罗斯突然正襟危坐,深呼吸对金道:“那我们来谈一谈。”金被他严肃的神色感染了,也不自觉擦了擦还有点儿油乎乎的手,乖乖坐好。

金发的男人咳了一声,他说:“你的手受了伤。”金郑重其事点点头;嘉德罗斯接道:“那衣服谁洗?”“......”金难得冷酷到严肃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不敢置信地冲嘉德罗斯眨了眨眼;嘉德罗斯难得先别开了脸,双手环胸装作看风景。

之前确实都是金在洗衣服,反正之前他在宫里的时候,这种事也没少做。但他现在手都受了伤,在洗衣服这件事情上就只能事倍功半,而且谁愿意出了宫再遭这个罪呢?

金很想直接朝嘉德罗斯滋儿哇:有你这么对待伤患的嘛???但随即醒悟过来刚刚嘉德罗斯说的并非是要他继续洗衣服的意思,而是在跟他打商量。但这件事有什么好商量的呢?金想不通,也不敢直接问嘉德罗斯是什么意思,只好揣摩着道:“如果我没受伤,我还是很乐意洗的,现在是局势所迫,所以……”他话还说完,嘉德罗斯就蹦起来,涨红了脸闭着眼一脸嚣张道:“你别想我洗,我给你洗出来,你到时候就不穿也得穿了。”

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有点头疼,连忙伸出支手在空气中摆了摆示意自己听得见、听得懂,但他缘何反应这么大,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还是说……等等?金脑海里有个猜想,但没有直接验证的勇气,只得试探道:“没关系啊,我又不介意这个。洗衣服很好玩的,我教……单手洗给你看,你可以就看看。”

他现在吃饱了,觉得伤口处都没那么疼了,整个人都有力气了许多,直起身子来伸了个懒腰,就要招呼嘉德罗斯回刚刚他洗澡的那条河边。这次嘉德罗斯总算没再有别的大反应,只哼了声,一幅降尊临卑的模样在前面给金带路。金原先还贪玩,一路上看看那个玩玩这个,献宝似地时不时就要冲嘉德罗斯报告新发现,嘉德罗斯被吵得头都大,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金不得不只顾得上追嘉德罗斯了。

这样两个人几乎是一路疾走到了河边。金追得气喘吁吁,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挑了个好落地洗衣服的点,抬头问嘉德罗斯道:“你衣服呢?拿过来吧。”嘉德罗斯刚刚还一脸不屑的表情顿时僵住,咳了一声道:“衣服抓那晚饭时被划破了,要不我脱了裤子给你洗吧。”这下僵住表情的人换做了金。

且不提他们晚饭吃的是一只顶多只有野鸡大小的飞禽,金实在想象不出来杀伤力怎么会达大到划破嘉德罗斯的衣服;脱了裤子给金洗虽然以前不是头一遭,但是以前都是金先去洗澡,然后嘉德罗斯衣服裤子脱得一气呵成直接就下水洗澡,现在他们一个洗完了一个还没洗澡,嘉德罗斯单单脱裤子好像就有点奇怪,但金毕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所以结局是嘉德罗斯一脸正气凌然(这个褒义词好像不太适合嘉德罗斯,但此刻将就用一下)地脱了裤子,金一脸尴尬地去接,一脸尴尬地慢吞吞洗,还得照顾到旁边明明看金动作看得很认真但又绝对不能被金发现他看得的嘉德罗斯的一举一动,这样全程尴尬地结束后,金自己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嘉德罗斯认真到近乎执拗的地步,当场跃跃欲试,还想让金脱了衣服他亲自再实践一下。

金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深怕嘉德罗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扒他衣服,“不必了不必了,我的衣服昨天睡前刚洗干净换过,谢谢大佬谢谢大佬,改日再说吧,有机会的有机会的。”他被吓得重点词连说了好几遍都没意识到,脚步更是往后踱步,结果这一时没注意自己还在河边,差点脚下一滑带着他一只手所以没法拧干的嘉德罗斯的湿衣服掉进河里。好在嘉德罗斯离他毕竟不算远,看他快要站不稳,立时伸出手来拉金,终于让金重新稳住了身形,没落进河里,但他的湿裤子重量太重,金失去重心时没抓稳,登时掉进了湍急的水流里转眼没了踪影。

金好不容易站稳,还没来得及发表劫后余生的感叹,语言功能就丧失在了视觉冲击之下。

嘉德罗斯这下真算是赤条条站在他面前了。青年整张脸还没有长得很开,这说明还没有没有很锋利的棱角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但身材很好,看得出来每块肌肉都是真材实料,金甚至一扫而过见疑心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八块腹肌”。金在宫里生活十六年,早熟进了骨子里,知道嘉德罗斯没有要对他这种无关紧要的白斩鸡角色炫耀身材的意思,但好像他此刻觉得窘迫的原因委实与自卑不自卑没多大关系,且他毕竟还是少年,此刻红了一张脸,思维乱成了一锅粥,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嘉德罗斯见他不说话也不刻意搭话,只松开了金的手往回走。金赶紧收起尴尬跟着对方走回营地,一路无言。

“你有备用的衣服??”结果等到了地方,金眼睁睁看着嘉德罗斯从马背上取下行李箱翻找衣服,声音整整拔高了八个度,林子里的鸟都被惊飞起来一片。嘉德罗斯丝毫未觉不妥,看他的目光坦荡得不行,反问道:“就是那天再客栈你忙着吃吃喝喝洗澡的时候我去制备的,你有什么意见?”金顿觉没脾气,只能闭紧双眼,把一口浊气吞入肚腹,末了苦着脸呵呵傻笑:“没意见。有钱是大爷。”

你大爷的嘉德罗斯。金把这句话在心里骂得震天响。


---------------tbc

评论 ( 3 )
热度 ( 15 )

© 安迪可洛克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