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番外①·一念坐忘
——忘记并不见得是坏事，记得也不见得就好。



远山和叶在第六次被基安蒂一记直拳加穿掌打倒在地时，终于如获大赦急急退出了那个变态女人的地盘。

波本看了看捂着肚子一脸痛极之相的女人，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嘴角。
『喂，你记忆刚恢复就这么乱来，他们都很敏锐你不怕他们看出端倪吗。』虽说是在问着她，却是轻松愉快的语气。他耍酷地抛了抛掌心冰冷的罐装软饮，利落地沿着她依靠的墙壁坐下。
『我躲着他们，他们才真真是要起疑。』凉凉的笑意微漾，还在大口喘着气调息的女子也捂着痛处缓缓靠壁而坐。
『我真是好奇琴酒都教了你什么。』他向远山和叶的方向丢过去一瓶罐装汽水，回应了对方的笑容。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依旧只是笑，简短地回答，为接下来一长串的问话蓄力，低着头自顾自把冰冷的汽水捂在痛处。
『大叔，你有没有想忘记的事情？你的人生比我长，你有没有很想忘记记忆里一些无法抹去的片段。我期待记起所有的时候，总是期待我与我爱的人有多么风花雪月的过往，让我明白我为什么无法忘记他。可是真正记起来一些了，我却又无法确定是因为长久的陪伴和年少的冲动把他刻在我心上的，还是所谓的爱情分泌的多巴胺在持续作祟。我想起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们还在上国中，那个时候平次还不是侦探，但是在关东已经小有名气了。』像是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她轻声顿了顿，似是在缅怀。『因为老是跟在平次后面所以被一帮无聊的花痴女嫉妒到关小黑屋，大概他们的本意也没想真的伤害我。她们发现我真的被困在高架上下不去、门还被他们反锁没有钥匙以后，就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一哄而散了。然而很奇怪吧，我当时想的，既不是怎么下去也不是责备那些女生，而是那个人找到我以后从那个角度会不会看到我的内裤。很奇怪吧，恋爱中的少女的心思，很奇怪吧。』笑意渐深，她已经沉浸在暖色的回忆里不可自拔，痛感似乎在意识里朦胧起来。
一脸乖样等着远山和叶说下去的波本挑了挑眉道『于是后来呢？』
她就接着讲『后来他还真找到了我。他把门撞开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跑去揍了那帮人一顿，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胳膊肘上都是大力撞击留下的红痕，第二天就淤青了一片。几乎是看见我的第一眼他就怒气冲冲地冲我吼「笨蛋和叶我在门外撞门的时候，叫了你好几声，你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声！」我当时本来被关了那么久，天都黑了，四周也黑漆漆的心里怕的发慌，被他这么一骂，也顾不得害怕条件反射地就回嘴「二货！你边撞门边叫我名字，我只能听见你撞门的声音，哪里听得到你叫我？！」等骂完以后借着月光从小窗口照进来，我才隐约看到了他眼眶里细碎的水光，那么温暖漂亮的银色，如今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画面。当时我们都愣住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哭了，他就先别过脸去说话了「你......你跳下来吧，我......我接着你。」在上面呆得我早就感觉自己无聊的要身子一歪掉下去了，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结果他根本没准备好接，我就摔了他一个满怀。几乎是他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就把我紧紧禁锢在身前了，他的泪水由于接住我时面对着我的脸顺势在气流里划落在我脸上。我们人叠着人狠狠倒在地上，我呆愣着完全没感觉到有受伤的疼痛，他又气又疼骂不出声只是憋出救护车几个字就晕了过去，我当时吓得连哭都忘记了，根本不知道脊柱受伤了是不能挪动伤者的，只知道死死地抱着他叫他的名字。那些被我们激起来的尘埃，在月光的丁达尔效应之下几乎可见，呛得我边叫边咳。他的眼泪还犹带热意从我脸上缓缓流下，我至今都忘不了那种突然间失去全世界的感觉。后来管钥匙的大叔来了看到这一幕才当机立断报了警，叫了救护车。我才知道本来他知道我被锁在那里以后就立即去找了管钥匙的大叔，然后由于心急就决定先来安抚不知情况如何的我。结果我在里面他怎么叫我我都没有回应，所以他一着急才不管不顾就先撞了门。那时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大笨蛋，什么都没做还拖累他受了伤。结果他一醒过来就看到我当时哭得直喘，吓得他手忙脚乱一个劲安慰我他没事没事，一着急想直起身来，结果又动到了伤处，把护士给引来了，我这个搞破坏就被赶出去了。』她终于抬起头笑着拉开拉环，喝了一口被体温焐热的饮料『等他出院以后，吓得我既不敢再提起这件事也不敢再轻易哭。就是因为那件事，后来我就去学了合气道，想自己变得更强也许就不用他操那多心，我也就可以不让他分心的呆在他身旁了。从以前起，可能我跟在他身旁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渴望想起来，等我什么都想起来，却又后悔想起来了。Long long ago，我还元气满满的时候，曾多么自信可以陪伴这个人永远。现在思虑良多连我也无法明白要怎么坚持下去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他嘴硬的泪光打动了我，让我觉得，唯有他是我的天堂。』她踉跄着直起身往前挪了几步『基安蒂这一记穿掌打得倒真是不错......』把喝空了的罐头扔进垃圾桶，哐啷一声之后她复又接着低笑道『......我们终归入了这尘浪。』
波本在她身后还是一派低沉带着阴险的声线，只是回应道『你误会了小公主，我问你的后来，是指他到底有没有从你说的那个角度看见你内......』『duang——』『哎哟，没有就没有嘛，你打什么人——』捂着额头单手接住掉落的易拉罐，对方看似貌不经心砸过来的易拉罐其实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速度之快让他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他切了一声撇撇嘴，表示容忍度差的小公主果然又生气了，明明夜色里是绝对看不见的，老老实实回答他又怎么样嘛，真是不可爱。

渐渐走远头也没回的远山和叶一边想着自己从垃圾桶里捞出来那个易拉罐等下要好好洗洗手，一边笑着明白了波本的意思。
——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是了。
天晴朗，好风光，若你不在身旁，能上苍穹又怎样。
所以我才迫不及待要回去，将过往都储藏，编一段美好的梦想，然后与你共享。
毕竟——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