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柠凯柠|强迫症

有时候强迫症这个词听起来比我爱你浪漫。
这个“有时候”是特指凯莉对安莉洁申明一点的时候。
凯莉跟安莉洁申明过很多点。
第一次她说:“你离金远一点!”安莉洁没听,而且也不明白意义何在。金说你们应该多沟通沟通,安莉洁一开始觉得有道理,而且不听金的话也没好处,听了也不见得有坏处,她就去找凯莉,打算跟凯莉谈一谈——显然她想错了,听取一个对别人的定位总是有所偏差的朋友对你的敌人的评价和对改善你们关系的建议明显是不明智的。这一点在凯莉用星刃划伤了安莉洁的脸时,她就深刻了解到了。凯莉从来都是一个难以对自己讨厌的人友好的人,其实这对于安莉洁来说很好理解,她毕竟是一个心灵感应者,而人们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敬而远之、落井下石都是很正常的,不一样的大概只是凯莉不喜欢的人着实有点多,而自己正好是其中一员。安莉洁了解到这一点,就对凯莉生不起来气,因为谁也不能规定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凯莉不喜欢自己,安莉洁想了想,觉得那也很好。
第二次凯莉对安莉洁说:“谁让你这么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那副绝不妥协的样子,好像安莉洁再救她一次,她就宁愿去死。血从安莉洁光洁的面颊上淌下来,安莉洁没管,很快那些血就结成块,把颊侧的发变成了一绺绺的,但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元力把伤处暂时冻起来,就放任那个伤口暴露在凯莉眼前。安莉洁没力气说话了,也没回应凯莉,那只巨兽的镰刃劈开了她变得越发薄透的冰盾,直冲她而来。安莉洁一心一意应付着这棘手的情况,估计着往哪边躲受的伤能最轻。随即高速移动的飞行物一把拽着她飞上了天空,她们暂时安全了。她只来得及在星月刃上呆了一眨眼的功夫,连凯莉的表情她都来不及看清,就很快被星月刃的主人愤愤丢在了石柱上。只有女孩清脆的嗓音还响在她耳畔:“谁要你搭救,蠢死了,这次救你是还你刚刚的愚蠢人情而已!赶紧把你的伤口处理好,别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样。”安莉洁摸了摸那个小小的擦伤,犹豫了下还是重新凝结了一小块冰,把创口冰敷了下止住了血。
第三次凯莉一把揪住她一边的耳朵,对她嚷嚷:“你走快点,不然就别跟着我们。”安莉洁被揪疼了,皱着眉安安静静把自己从凯莉手底下解救出来。“我能找到你们,跟上你们的。”她直起身来为自己辩解。“你?靠你的神奇巫术吗?算了吧。”凯莉明显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可这是实话!安莉洁暗自想,但是怕凯莉太过生气还是只瘪了瘪嘴没说出来,她想不通为什么金他们总喜欢集体行动,也想不通为什么凯莉要因为她掉队而生气,不过这不重要——暂时。凯莉一张嘴得了好处更停不下来,接道:“这回你个怪胎又在研究什么?”安莉洁被问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终于来了兴致,开心地指了指刚刚她聚精会神正在研究的生物:“凯莉你看!”。与她的兴高采烈相反,凯莉只是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真是个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死了。”她这么说着瞥了一眼,立刻嫌恶地往后退了退,转身意图独自离开的模样。安莉洁被嫌弃了也不难过,放弃了再观察那只未知的生物,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凯莉。
“我看你就挺像个小动物。”
“凯莉有喜欢的小动物吗?”
凯莉和安莉洁同时开口,但安莉洁没有等到凯莉的回答。她看起来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懊悔地瞪了安莉洁一眼,赌气似得没有跟安莉洁一天内再说一句话。
最后一次凯莉对安莉洁说:“别死了啊你——”她说得那样激动,以至于尾音高高地扬起来,锐利地划破空气,击中安莉洁亘古未感受过搏动的心房。安莉洁回头看凯莉,那个女孩儿眼睛里褪去了敌意,第一次地染上了忐忑和紧张。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想起来他们一路走到这里,和最后作出的决定。他们最后决定反抗,叛出这场杀戮大赛。丹尼尔领命负责清除他们,他们为了把损失最小化,一路尽量选择了不与丹尼尔冲突。但是现在已经是最后关头了,他们的目标就在眼前,而他们必须要选择最合适的人员来拦住丹尼尔,拖延时间给最有战斗力的人——他们选择了能攻能守的安莉洁。事实上应该说是安莉洁选择了她自己,有很多人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那位叫安迷修的骑士反对的最大声,认为这项无异于送死的行为不应该由女士完成。安莉洁摇了摇头,不明白识大体的安迷修为何总在奇怪的地方如此固执。她指了指冰做的枝丫,那条枝丫此刻指向了安莉洁,所以安莉洁明白是命运选择了自己。安莉洁不固执,但她确实不明白大家不让她去的原因,合理之处何在。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随即做出了反应的不是振振有词的安迷修,而是凯莉。
黑头发的女孩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一把捡起那枝丫,用力一掰,硬生生掰断了坚冰。然后她指着安莉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真是神经病啊!深——井——冰!早就看你这破巫术不顺眼了,你说它选择了你,选择个屁!你怎么不想想它可能是随便那么一倒,只不过你就成了那个倒霉蛋!”安莉洁歪头看凯莉,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但她以为,说服凯莉很简单,只要重复占卜,向她展示不论进行多少次占卜,结果都是一样的就可以了。于是她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动,又凝结出了一根光洁剔透的冰枝丫。然而她还未没来得及再进行一步,凯莉就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凯莉飞扬跋扈地用手指着安莉洁的鼻子,声音却已经平稳了下来,一本正经跟固执的圣女理论:“好吧你个死心眼,那我们换种问法。你的占卜告诉了你,选择你去是最好的方案,那它有没有告诉你具体的,比如你能拖延他多久,你具体该怎么做,你……能否活下来?”
安莉洁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她说:“我能活下来的。”凯莉收回了手指,说:“我不在乎,但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接着她驭起星月刃飞到了前面,所有人对她匆匆道别,往前追上了快消失在安莉洁视野中的凯莉。
安莉洁迟疑着没有再点头,她撒了谎。而被她欺骗了的对象似乎生了气,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安莉洁没有对自己能否活下来做占卜,她没有时间,但她还是这么说了。圣女曾经从不说谎,但她遇到了总是谎话连篇的骗子小姐。
也许我也染上了恶习,她揣测。这都是凯莉的错。*
安莉洁对占卜的结果从来未有过怀疑。因为实证证明,占卜总是正确的。这种方式剔除掉所有对人类会造成困扰的因素,只留下结果,安莉洁只需要选择服从。但以前她从未深想过为什么要服从,为什么占卜会是这样的结果,以哪种方式服从,以及,不服从又会怎么样?占卜不代表某种权威,仅只是一种选择。但别的选择被进行又会怎么样呢?这对从前的安莉洁来说既不重要,也无意义。但和金相遇以来,就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有时候金拒绝服从占卜,有时候(常常)凯莉会对她的占卜不屑一顾,于是安莉洁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她忍不住思考,到底什么是她的占卜——她的占卜就是从那时候起变得不稳定的。
她以前听说过墨菲定律,说的是人们越是不想让其发生的事,越有可能发生。这不现实,安莉洁在心里想,这只是人们心里的潜意识,如果没有发生坏事情,就没有痕迹,人们大多只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遗忘;而坏事情一旦发生,就像留下伤口,愈合带来的时间成本和生活麻烦都是恼人的代价。边际效用不同,给人们带来的感受也不同,所以哪怕好坏发生的概率各是一半,大部分人也还是风险厌恶的。仅此而已。
但是安莉洁从前那样无知透明,对于痛苦悲伤和快乐幸福一视同仁地置身事外,所以她的占卜既不会向某种结局有所偏心,更不会不稳定。可是那次,那次紫堂幻再次被不明物质附身后暴走消失,占卜结果明明是“放弃寻找”。但金不同意,格瑞和凯莉耸了耸肩选择了金的选择,没人在意安莉洁和她孤孤单单的占卜了。夜幕降临时安莉洁看着冰做的枝丫融化在火堆旁,心想,也许占卜就像一台大型的计算机,把无数种可能性叠加,再筛选出最优的结果。关键只是如何定义“最优”。从前安莉洁以为是应该得到的来做计算,从前她就是这么计算的——但是她发现有时候这并不适用,有时候应该有点像反证法,应该用“失去”来计算。有时候不择手段达成目的不一定是“成功”,同样的,有时候失去一切但留下了“一些”,也并不是“失败”。她想明白了这一点,驭冰追上了走在了前面的金他们。他们最终救出了元力耗尽被困在了深林里巨兽巢穴里的紫堂幻,虽然每个人都受了轻伤,但安莉洁与紫堂幻拥抱时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凯莉甚至为她的伤口赏了她一根棒棒糖,安莉洁回以谢谢。
就是从那以后,占卜就并非完全准确的“权威”了,偶尔他们会在小事情上一时兴起再玩一玩,但再没有用占卜做过任何决定。安莉洁觉得不是很好意思,但好在金他们没有察觉,也不很在意。安莉洁松了口气,学会了隐藏这一切,她有时候猜这也许就是大人们说的“长大”,但是她长大了会变成怎么样的“大人”呢?安莉洁全无头绪,只能向前……
远处的气流开始传达出某种不同的讯息,安莉洁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丹尼尔到了。她结束了回忆,站起来准备迎战。
有些事情生死成败不论,只是你想而已。安莉洁脑海里从未比此刻更清晰地涌出这个念头。就连丹尼尔的重锤砸下来时,她失去意识前也并没有觉得后悔。
“喂,喂!别是这么轻易就死了吧!醒醒!”有人在轻轻地拍安莉洁的脸,这种不怎么让人舒适的感觉使昏迷中的女孩缓缓睁开了双眼,果然那双拍得正欢的手立刻停止了动作,她听见手的主人开始用一种焦灼的语气大叫:“她醒过来了!来人啊!”安莉洁很累,实在没有力气对那人说上一句:你好吵啊,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抗议,让她想起自己凝结出的一堵堵冰墙被粉碎成沫的那些时刻,现在她的元力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对她进行了报复,斥责了她的任性和一意孤行。接着凯莉出现在安莉洁视野里,安莉洁看到那人黑色的头发像幕布一样拉开,露出主人姣好的面容,对方透蓝的瞳孔像融化了的冰洋,然后她抬手,似乎想重重给安莉洁一下——安莉洁经常莫名其妙就被凯莉攻击了。但这次并不是,这次凯莉只是落下手来,她的手轻得几乎算得上抚了,她那样小心那样珍重地顺了顺安莉洁睡成了一团糟的头发,在安莉洁回过神前开口,仿佛在要给安莉洁讲一个睡前故事。“我们赢了。可当我回到那里时没有看到你,金也受了很重的伤,连嘉德罗斯也是,格瑞也是,紫堂幻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还有一些人……”她说不下去了,闭了闭眼睛弯下上半身来与安莉洁碰了碰额头,安莉洁什么也说不出来,又疼又难过,但她还是对凯莉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有事,她想问问凯莉那你呢?但怎么也问不出口。“我哪里都找不到你,星月刃也断掉了,我只能徒手翻开那些石块,我猜你一定是掉到了哪里去了,石缝里或者被压在哪块残垣下。可是还是找不到你——要不是最后丹尼尔把你拎了出来,我还以为我就要这么……”她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反而越发用力地闭紧了双眸。安莉洁这时候才觉得好了一些,喃喃着开口,“丹尼尔从未真正想过要取我们性命。”安莉洁躺在担架上,平静而坦然,好像只是在陈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你甚至没有告诉我们这一点就擅自决定了要自己孤身一人去挑战丹尼尔!?那你可真是很棒棒?”凯莉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任由那些透明的液体流出她眼眶,对安莉洁的做法不甚赞同。“你们早晚会发现的,我只是……”安莉洁有点儿心虚。“好啊!你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还有理了啊!”凯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点了点安莉洁的额头。安莉洁被戳疼了,眨着泪眼看凯莉同样湿漉漉的眼睛相望。
“你还是别好这个傻气的发卡吧,我有强迫症。这可是本小姐翻了好几块破石头……随手捡到的!”这是凯莉对她的最新声明。这次安莉洁顺从了。她在凯莉的怒目中,正了正对方帮她别上的水果发卡,又努力抬起手摸了摸凯莉头上的星星发卡,对凯莉解释:“我也有点强迫症。”
凯莉突然破涕为笑,把一个太过仓促的吻落在安莉洁眉心,她说:“我忍了。”
安莉洁想说我忍了好久了,但她最后没有这么说。她挣扎着把手揣进裙子兜,摸索出那颗糖,对凯莉说:“你一定没有糖了,给你吃。”
凯莉脸上的泪痕干涸了,她翻了个白眼直起身来,剥开那颗糖的糖纸,把小小的糖球放进安莉洁唇齿间,对她说:“赏你的,笨蛋怪女人。”
安莉洁想,也许我真的是个怪胎。
因为她是那么、那么地想研究凯莉,从他们见第一面起,到刚刚凯莉为她重新别上了水果发卡。
我真是个有强迫症的怪胎,可能一辈子都是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她想到了星星,想到了黑头发的女孩,想到了强迫症,觉得一切都无理由地变得可爱了起来。

*“这都是凯莉的错”:我的另一篇文写过凯莉抱怨“这都是安莉洁的错”,私心让安莉洁抱怨了回来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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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短打,我永远喜欢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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