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雷幻|我会在每个有意义的时辰回忆你【上】

· HE,讲一个团圆的故事。祝所有人元宵节快乐!
  
  ***
  时间往前再往后十万光年远的地方,紫堂幻回忆起自己已经离开的恋人。
  
  故事是这样的,很早之前他遇见过很多人,在他还十分年轻的时候,人年轻时总不会轻易计较对错,更何况有时候计较对错也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有人用死亡与梦想一并做要挟,紫堂幻于是就只能亦步亦趋活一天是一天。他的手扼住过亲友的脖颈,做过顺承者,也做过背叛者;他的原力对抗过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逼迫他们正视他,让他们终于得以听见他的怒号。也许这对于别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且愚蠢,但是意义本来就是由人类这种生物将其赋予的,因此紫堂幻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这么做,而全天下人都没有资格将他指责。
  黑色头发的少年与贪生怕死之辈截然不同,他似乎能永远仰着头颅,哪怕是去赴死。雷狮的自我中心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力量,绝不是自私,但划定了一个范围,这个范围里的人非常少。紫堂幻睁开眼,看见雷狮护着弟弟,他的耳朵里听见雷狮在放声大笑说着: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碰我雷狮的弟弟一根手指头。这个范围小到整一场凹凸大赛,他只真正在乎一个卡米尔。为此几乎连赴死都从容又壮烈,浓墨重彩得令人心生嫉妒——原本只在一旁观望的少年却突然感到自己被黑色浸泡许久的心毫无理由地狠狠震颤起来。透过雷狮的身影,他仿佛骤然窥见了许久不见的兄长。兄长站在他面前,这个世界上一切危险之物就都离自己远去了,紫堂幻多么爱与敬仰他的胞兄。多么羡慕卡米尔拥有的这一切,恨意第一次在温暖的追忆中退败下来,让紫堂幻做出了个并不多理智的决定。
  黑色的斯巴达从盟友手中硬生生救下了雷狮,刀刃挡住了黑色的锁链。雷狮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大斯巴达积木块似的掌重重拍在他头上,黑色的墨汁下一秒就浸满了全部视野,他被迫去到一个暂时无法开口的世界了。
  因此他无法知晓,在他还力图挽救卡米尔的那个世界里,有人替他开口说话道:
  让我来处理他吧。我恨他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去死。他的弟弟,我觉得也完全可以更好地利用起来……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紫堂幻没有头绪,他的理智充满了懊悔,然而他的心跳得那样剧烈,显然为此兴奋不已。
  他救下了雷狮。
  可他知道雷狮一定会因此恨他,恨到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如果雷狮是他所想的那样一个人,那么雷狮就理所应当将他恨之入骨。他也希冀雷狮将他恨之入骨,仿佛这样才是正确的、合理的发展。
  
  ***
  
  锁链缠在雷狮的腕足上,但少年人的眼睛一如既往凶悍,紫堂幻被这样看一眼,感到对方目光所及的所有皮肉都掀开一层,露出鲜红的血肉直至入骨。
  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雷狮粗声粗气地质问他。
  我不知道。紫堂幻感到疲惫,他与银爵周旋了一通,又跟自己做了一番斗争,最后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清净,雷狮却醒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紫堂幻垂下眼睛,任由雷狮在脑海里用眼神杀死自己,从足趾开始,一直剖开他头发丝,他在雷狮面前死得非常彻底、非常干净,就像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梦境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放我下来!你想要干什么?雷狮挣扎得太厉害,紫堂幻闻见血腥味,太清晰了,他只好站起来翕动嘴唇来念字诀:束。
  雷狮胳膊再挣不开,不得已只得像条被人捏着的毛毛虫那般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紫堂幻把那些黑色的锁链掰下来,对雷狮道:你必须活下来,雷狮,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从长计议。
  被紫堂幻救下的少年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笑到呛声才止住音,不无悲哀道:紫堂幻……留得青山在,又能做什么?悼念我弟弟吗,还是计划一下我们的葬礼?你可以不理解我,但是你不应该阻止我干我应该干的事!
  
  应该干的事。
  这个五个字在紫堂幻被黑色包裹的驱壳内产生了某种回音,震得他脑仁生疼。血缘所造就的羁绊深刻到让他早已被掩埋的那部分记忆又被挖出来示众,每一个过去的自己都在一旁冷眼观望着发出一声哂笑。紫堂真温柔的音容笑貌浮现出来,栩栩如生,喊他:幻,幻,到我这里来,不要怕。
  鸡皮疙瘩宛如湿疹般突然发病,让紫堂幻发起抖来。他想:我在畏惧吗?畏惧些什么呢?
  十七岁的自己,还有什么可再害怕的呢?孤独消失了,背弃消失了,爱与友谊是自己主动杀死的,所有这一切,没有哪一件值得他悲伤,他更找不到理由害怕。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臆想出来的,紫堂真的幻影,害怕又心惊。
  哥哥,哥哥,哥哥。他不常叫这个称呼的。
  他念在嘴边的是:兄长,兄长,兄长。
  一个有点儿距离的称呼,紫堂真的温柔塞进去,距离消失了;直到有一天紫堂幻呼唤一百声、一万声兄长,都再没人将他回应。那些逾越在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才重见天日,让紫堂幻恍然大悟他与胞兄间的区别。
  
  他的兄长。
  温柔的,强大的,紫堂真。是否在某个时刻,也像失去了卡米尔的雷狮一样,愤怒得恨不得撕碎这个世界和一切不应该触碰他弟弟一根须发的那些人。紫堂幻为这份愤怒害怕了,但又为这份愤怒动容。雷狮的恨与愤怒更让他窥见紫堂真的影子,这影子一呼一吸都让紫堂幻心脏发痛。于是少年走过去,手指朝雷狮的面孔伸过去,将声音递过去,诘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应该干的事”,而不是,“想干的事”?
  
  雷狮看他就像在看渣滓,这份不屑从头到尾没有变化,只是眼神里的冷厉更加深刻,回答曰:这本来不就是做为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吗?这本来不就是一个船长应该为船员做的事吗?这本来不就是一个男人应该为他所在乎的血亲做的事吗?
  所以是应该做的事。
  紫堂幻鼻子里进了奇怪的生物电,要往他天灵盖里钻,要摧毁这具行尸走肉。他听见自己的声带震动,艰难地想让雷狮不要再说:别说了,别说了,闭嘴……
  雷狮哪里会轻易放过他,趁胜追击:你为什么好奇这个?为什么做一个只敢做好事做一半的“假好人”?救我算什么,一个重抑郁者的心灵慰藉品,还是一份浪子回头的假释金?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烈,掷地有声地斥责黑色的召唤师。
  紫堂幻猛地往前了两步,再也没忍住抬手给了挑衅之人一记耳光。怒气蛇一般攀附着他仅存的理智,让他开口警告雷狮:我也是有脾气的,雷狮,你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
  自紫堂幻出生以来,从未这样折辱过别人。但与其说是折辱,不如说他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反抗别人的折辱,别人的话伤害到了他,最常做的事却是流泪。泪流得太多了,干涸后终于被黑色的邪恶撺掇成了蓬勃的愤怒。此次他真切地打了雷狮一耳光,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计划过要打谁耳光,也没想到自己会打别人耳光。
  但真真切切打下去了,只觉得快意。紫堂幻指尖还是照旧颤抖着的,可雷狮的体温仿佛被一巴掌打下来点黏在他掌心里了,甩不掉,散不去,阴魂不散播下一颗种子。愤怒的余韵浇灌进去,这棵树就在火焰中拔节。
  不要得寸进尺,我选择将你救下,只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少年人的声音平缓如常,手指摩挲上恢复了小斯巴达形状的三个黑色小不点们。它们表面涂了漆,紫堂幻不安的时候总习惯性地想抓紧点什么,这个坏习惯到了凹凸大赛就成了下意识地寻找他最亲近的战友——小斯巴达们。因而他做出这个动作来,就好像回到了那段独自一人在紫堂家捱过的年岁。熟悉感令人安心,跟残酷的凹凸大赛相比哪怕是算不上太圆满的回忆都尤为可爱了。
  没错,我来到这里,选择这条道路,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找回在这场无意义的大赛里失去了踪迹的兄长。家族里的人都说他早就死在了这场争斗中,我不相信,你相信吗?雷狮,你会相信一个爱着弟弟的哥哥,会以无法守护弟弟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我不愿意相信,看到了你,我就更加无法说服我自己。
  
  雷狮眯起了眼,似乎在考量紫堂幻这话的真实性。他刚刚被紫堂幻打过的颊侧泛出醒目的绯红,紫堂幻看那儿被雷狮舌头顶起来又恢复原状,后知后觉自己气头上大概下了狠手,颇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补救意味地嗫嚅:先……先不说这个了,你的脸用不用上点药?
  回答紫堂幻的是雷狮并不友好的冷笑声,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紫堂幻了然。
  对不起……紫堂幻感到惶惑,他本意并非要伤害雷狮。但在凹凸大赛里许多事都难以按照人们的“本意”来发展,这既是说,紫堂幻本意只为找到牵挂的人,获得一份尊重,如果非要说更多,就是亲友都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可是现在颜料涂抹在了画布上,春和景明一变而为山崩海啸。无奈中的泪水与痛苦代替了欢笑与希冀,杀人是错误的,救人也成了错误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打上了叉,意为“此路不通”。紫堂幻抓住雷狮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涕泗落在肚里,茫然写在脸上。
  不用说对不起了,雷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紫堂幻听得耳热,像做错事的孩子感到一丝后怕。雷狮这样说,分明不是不与他计较的意思,而是不屑于他计较的意思。说明这件事真要计较起来,只能更严重。紫堂幻突然感到那股愤怒卷土重来了,与雷狮的愤怒分庭抗礼。
  于是他低下头去,很难过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呢?既然恨我恨到牙根发痒,为什么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对我的经历嗤之以鼻,骂出声来啊,何必如同施舍一般闭着嘴只留给我揶揄似的安静……
  周遭寂静得只能听闻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与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更鲜明地衬得开口控诉雷狮的少年狼狈可怜。他的掌心还火辣辣地发疼,但是有些落败原本就与肉体的较量毫无干系,像现在他们分明胜负分明,可是紫堂幻不觉得自己胜出雷狮一筹;他把昏迷了的雷狮抱进怀里时诞生的迷茫弥漫了,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雷狮开口打破他低声的自言自语,声音如常,又有点慵懒的意味:我骂你干什么?说来说去,你救了我一命是事实,就算你是个傻子,我因为这一点就不可能真劈头盖脸骂你一顿。再说了,骂你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卡米尔怎么样了?他死了吗?是被谁杀死的?你吗?——我觉得肯定不是,但是如果他死了,那么如果我出来了,我第一个会杀的人一定是你——紫堂幻。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但这和我会杀了你绝也不冲突。
  好了,我现在说了我想说的所有话了,你感觉怎么样,有好受点吗?
  
  空旷的黑暗中传来少年压低了的笑音,紫堂幻道:
  尽管恨我吧,你不恨我,总归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恨我。
  一个人恨一个人,就如同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一样,总是毫无缘由的。这个世界上,要是要为爱找出借口,最理直气壮的总是与血缘有关。你失去这样理直气壮的爱,就有了足够的理由以等量的恨投注于我。
  被恨,总好过于虚伪的投诚与真挚爱意后面接踵而至的无心伤害。
  你说呢?
  
  雷狮原意并非是想让紫堂幻好过,听了对方这番话紧皱的眉头竟有几分舒展的意思。
  他没应声,心里有了个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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