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嘉金|而太阳最终熄灭在深海里【7-9】

 7.

黑夜本应就是全然冷酷的,但星子点缀在上为其多添了几分柔和的厚重感。

金脚上疼痛的那处像是短暂地脱离开身体,四肢都感受不到思维的指引,他开始怀疑重力正在消失,但又不知道自己在飞向何处,在忘记了为何身在此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姓名、过去等等所有记忆后,只剩下浅薄的呼吸声,辅证着自己还并未脱离这颗星系。

接着他睁开了眼睛,获悉了那个答案。

——他在飞向太阳。

 

问题随答案浮出水面也跌踵而至,为什么是一个呢?

星光嬉笑起来,调皮地钻进太阳里。金没太回过神来,只得与耀眼的金色对视。

可惜太阳什么也没有回应。

嘉德罗斯只转身离开了,又急又快,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急着要逃离开一些金所看不见的东西。

金在海水完全涨起来之前结束了神游,太阳将升未升,微冷潮湿的海风混淆着日光暖黄的馨意吹得金一个激灵,海浪温柔缱绻,把他的裤脚打湿了。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金想,答案不会在反复地思考中浮现的。

于是他迈开步伐,只把这一晚珍藏了起来。

 

新的椅子在三天后天送到了破败的土屋前,然而本应该收下他们的主人却没有按时在家。

椅子只被安静地搁置在了门口,也许他们的主人今天就会回来,或者明天。

 

然而事实上,就算是大后天,金也没能回家。

 

8.

今天是第几天?

——快第四天了吧。他自问自答。

金有点希望今天是第四天了,这样的话上面的人多少应该能想出办法救他上来了吧,无缘由地他就是相信上面还有不会放弃他的人。

但他在矿井下饿了快四天,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去想谁会是那个不放弃他的人,只能单纯相信这一点。

其实还是咎由自取。他们停工了整整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再不开矿谁也吃不上饭了,老板只得开矿。结果矿上的问题并没能有效地得到解决,在工友们挖穿洞壁时接通了地下水,引发了透水事故。

金的反应很快,他第一时间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带着其他人按照先前规定过的撤退路线车到了透水地点以上的水平,但不幸的是在撤离到竖井时还是发生了意外,人们争吵拥挤起来,谁都不愿意成为后一个上梯子间的人,金为了维持秩序、保证效率自愿做了队伍最后一个人——结果水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轮到他们最后几个人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竖井再放下来一轮救人了,金不得不被迫独身找了一处紧急的临时避难硐室以避开随之而来有毒气体和上涌的水线。进入的时候金犹豫了一下——他只有一盏矿灯了,只用衣物的话,又怕救援的人找不见,但是把矿灯留在这里,就代表着在硐室内,他一个照明物都没有了。

他权衡了一下,深呼吸几次还是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把矿灯留在了外面。

没事的,不要怕,他这样对自己说。

 

没事的,不要怕。

他对自己重复,麻木的,在被困的第四天到来之际。这句话被他咀嚼过太多遍以至于他已经无法动脑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重复这句话所带来的安心的感觉。

这里太空旷了,被孤独充满以后,也太过寂静了。

他很困,也很累。在还有精力时,他都努力打起精神来有规律、间断地敲击手旁的岩壁,以向营救人员发出求救信号,指示躲避处的位置。但此刻他感到疲乏。

他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多得有些过分和可恶。

少年撑不住睡过去过四、五次,他带着表,大致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在这件事发生超过两天后好受一点。他在自己不大的梦境里重复一些画面、夸大一些情节、拥抱一些光亮,睁眼闭眼都是黑暗,如果不是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几乎会以为自己已身至虚无。

有那么几次他睡醒,意识并没有很清楚,在梦里他正殷勤而开心地给好久不见的旧友与姐姐介绍自己的新——新朋友,他顿了一下觉得还是姑且这样比较合适——姐姐和格瑞却好像不太喜欢嘉德罗斯:秋走过来,把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笑意盈盈但是什么也没有解释;格瑞跟嘉德罗斯无声地对峙,他把自己从不离身的那把武器横亘在胸前,好像“对抗”本身不死不休。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金却觉得自己感觉到的没有错,他们就是很抗拒嘉德罗斯,但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想要解释给他听。金开始觉得愤怒、觉得委屈,就好像他认为极好的事情,被自己所爱的人无情地反驳了,他们还意图摧毁所有。但是为什么——

他太过愤怒……然而不待他来得及发泄,就被黑暗中无声的寒冷惊醒了。

金眨了眨眼睛,只有黑暗,和他自己一个人。

他自己一个人。

当你与孤独洽处时它也能成为伙伴,金深谙这一点,在独自一个人生活很久之后,其实独身一人并不代表什么,他仍旧一个人去矿上,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回家收拾家当,一个人吃饭睡觉做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有恐惧或忧虑这些情绪出现,独居也并不能把人怎么样,孤独与他相安无事,金总能在自己闲暇时找到事情做,这是他的天赋。有时候家里因为种种情况没有了储备粮,饿着肚子的时候,时间就太长;一天里发生了好的事情,让他心情愉悦,可是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他又觉得时间太短;有时候他也会想念秋和格瑞,那时时间就太慢;可现在——现在他被孤身一人困在黑暗里,无比忐忑,时间似乎又太快,饥寒交迫分秒就溜走,生命就殆尽……然则除却这些呢?

黑暗不总是这样恐怖的,他循循善诱以说服自己。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比如嘉德罗斯总是出现的那些夜晚。空气不再沉寂,有时候他会说点什么——总是他在说些什么,后来就算他不说,嘉德罗斯偶尔也会像帝王听戏那样,“挑唆”他说点什么,灯光不够亮,他们除了做这些有时候也会各干各个的事——多数时间是他整理第二天下井需要的东西,清洗装备,嘉德罗斯在一旁兴趣缺缺地在他没见过的电子产品上划拉,只偶尔抬起头瞥他两眼,不屑一顾又不耐烦的样子。可是也从来都没有真的因此而离席。

嘉德罗斯并不太管他,有时候他仅只是无缘由地带着鄙夷看他做一切事情,有时候也会插手,但金猜那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笨拙的样子让对方实在看不下去了。

金的眼前仍旧一片黑暗,但是时间似乎随着呼吸起落变得不那么难以捉摸了,不再狰狞,反而充满一种丰盈的甜美。

嘉德罗斯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这样下了定论。

那些有他与金相伴的时光总是不快也不慢、不长也不短,恰到好处地像镌刻在他心上的诗行,伴着昏黄的灯光和不够亮的月光,伴着海水的浪潮声与艳阳的暖意。

金对这一切都很知足,答案是永恒的,问题也是,然而生命总有止尽。

幸好,幸好。

幸好还有光亮足以让我在一片黑暗中前进。

幸好,是你。

 

9.

金是被巨大的声响吵醒的,他的眼前还是黑暗,且浑身发冷,呼出的气却又滚烫——但仍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流有所松动,不再死寂沉沉,甚至从不知道哪里的岩峰间透过来尖啸的风。

轰轰巨响反复敲击他的耳膜,金有片刻懵神,但旋即反应过来,用尽气力敲击手边的岩石。他太过用力,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绝处逢生的惊喜,黑暗有一霎重归寂静——只一霎,下一秒巨响更甚,似乎有人用重物极大力地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锤击地面,而且每一击都太过急躁,饶是在幽暗地穴里无比渴望的救援的金都被对方这种劲头吓了一跳,勉勉强强打起了精神,这个救援队员未免太过尽责,他毫不怀疑地面已经被这种蛮干的作风砸出了大坑——蛮横而高效的作法。

地面像烙饼一样被砸实,他所在的这处有简单的加固,在对方巧劲的作用下奇迹般的没有一颗落石。包裹着他的黑色为即将脱逃的猎物而躁动不安起来,金突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逼迫他扶着墙勉力站了起来,尽管理智嘲笑着金毫无缘由的幻想,但是他的情感奔流汹涌——愚蠢固执地——这样告诉他,是那个人,是他,是嘉德罗斯

 

金不太确定那道简易的门是否已经被破开了,也不确定耳边响起的脚步声是否真实,可是这些在此刻都显得不重要了。

曾经暑夏难熬,暴雨大作,风雪交加,空气霾染……所有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到金的好心情——只要阳光依旧在。

 

只要阳光依旧在。

光线这下真真实实地洒了进来,对这个可怜的孩子伸出双臂。

比日光更美上数倍。

 

“你……”金张开嘴,现在是晚上,体谅到他的眼睛,四周没有强烈的光线,眼前的人在星辉中被镀上浅浅的银色,金下意识地恍惚问他:“……你吃了吗?”

他这样问,对方却没回答他——金早就习惯了——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人很用力地箍进了怀里,用力到金昏昏沉沉的大脑都发出了“疼痛”的信号,他没有力气表示出来,但那个人似乎意识到了这点,很快又松了力道——但没有放开他,只把他彻底抱了起来。

金的思绪长时间的在黑暗中沉沦再上升,尽管已经无数次地做好了心里建树,可真正见到嘉德罗斯时仍旧感觉到心头有什么东西极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欢欣鼓舞的叫喊声,是与所有理性的分析都无关的本能在咆哮悦动,是太阳从海洋上出生时海洋报以的微笑。

他靠在对方胸膛上,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有力而强劲,但是又几不可闻地夹杂些许慌乱和无措。他们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除去那个没有答案的吻——哦,那个吻。金觉得他的思绪在缓慢地因为对方的体温而活过来,现在他记起来了那个吻。

像阳光给雪花镀上金色,风儿也心满意足地低语吟唱,海洋和火焰共同将他挤轧后将他递交给了太阳的神明,难得柔和的淡金色充斥了金的整个视网膜。

嘉德罗斯倾下身来,他在他耳边很轻、但很坚定地说了句什么。

金无处挥发的心事突地都安静了下,他想起了金色的沙滩,想起了金色的日出,想起了金色的海平面,所有的这一切和嘉德罗斯带着阳光颜色的吻。

答案只在时间齿轮的行进之间,谜底不期而至。

 

 

“我喜欢你。你听到没有,渣渣,我,喜欢你。”

 

 

梦境种种,现世苦痛,顿时烟消云散。

话语走失在金的舌根,他笑了起来,很用力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至此,世界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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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HE,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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