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destiel|《蜂·碑》

·致敬《三体》,很喜欢第二部开头的描写方式。写毁了于心有愧T.T。

·谢谢阅读。

《蜂·碑》

故事落下去了,跟那些星星一起坠入到了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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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蜂唯一有印象的事情是雨停了有一会儿了。大概是时节不太好、年运也不佳,蜂巢里的工蜂辛勤劳苦采的蜜不够那些幼蜂和好吃懒做的雄蜂们吃了,所以尽管是个阴天它还是不得不出来寻找蜜源,为那些更加辛劳的工蜂们开路。只是它觉得自己这次飞得微微有点远了。大概有一百米左右了,它不能再远了,只能是这附近了。

侦查蜂牢牢记着一路飞过的景物大致的轮廓和出发时太阳的位置,这是铭刻在侦查蜂基因里的本能,它需要记下沿途那些景致大概的样子然后按照本分,尽可能地向它大家庭的其他工人们提供完善的信息。

 

空气里还氤氲着厚厚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更不用说是在这种深林之中。

水汽分布得不是很均匀,然而水分子的密度依然有点浓厚,这让它感觉自己的翅膀比平常重了些,有些水雾颗粒粘粘在身体上。新生的侦查蜂并不知道曾经它们的巢穴里——前一辈的工蜂,在这个季节,曾多次来到这里采蜜。

事实上不管曾经的侦查蜂们有没有发现过这里,对于它而言,这都是第一次。

 

这里已经有些许不同了。尽管用肉眼无法简单地观测出来那些细微的差别。
花丛还是花丛,绿草还是绿草,除了四季更迭让鲜花不再是曾经那簇鲜花、草丛也不再是最初那波草丛外,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四季更迭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论是对它们还是别的什么生物。漫长的演替过程在这个小小的方寸空间里滞留在了草原生态系统阶段,仿佛就是为了留给这只小小的蜜蜂一隅采蜜圣地。

山重水复,自有命数,它不在乎。

它在乎的仅仅只是这一片小小花田的花蜜够不够被工蜂勤勤恳恳地采集后,填饱整个蜂窝的肚子。

 

侦查蜂的嗅觉很好,它新生的触角感觉敏锐,此时此刻它的膝状触角最少分辨出了十一种不同的花香。这很好,侦查蜂满足地打算反身飞回去复命了。它找到了一处完美的觅食点,不出意外的话圆满完成了它的使命。

 
可惜一个它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这跟无辜的它其实没多大关系。
差不多就在它转向的一瞬,侦查蜂感到了有东西的速度发生了变化——他甚至怀疑那个东西是突然出现的,不管人类认为物什“凭空出现”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侦查蜂都不在意,它只是接收了自己的生物传导递来的信息,然后接受事实。

它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突然出现的东西其实侦查蜂并不陌生,但是它并不会思考。所以它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曾经遇到过?在哪里遇到过呢,它一点思绪也没有。                             

 

总之这是一个对它而言不太妙的变数。

突如其来的生物顺时移动速度很大,这让侦查蜂警觉了起来,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一个跟土地而言相对静止的凸起物上,决定等确定没有危险再说,那时踏上返程的路也不会迟。

 

坏消息是那个生物的速度似乎在变快,侦查蜂周围的空气波动越来越剧烈,这昭示着那个生物正在往这边前进。

好消息是有了凸起物的依托,侦查蜂反而不慌了,它小心翼翼地挥动着触角,试图弄清自己落在了什么东西上。

——这不是花朵。它首先肯定了这一点。

因为它闻不到这个东西有浓郁花粉的蜜香。

它顺着凸起物的高度和弧度努力往有光的地方爬,侦查蜂并不经常爬行在花朵和蜂巢以外的地方,这让它对这个物件有点属于基因里本能的好奇。

接着它顿住了,意识到那个一开始打扰到它返程的那个生物也停了下来。

它感觉不到他的速度了。

 

侦查蜂并不在乎这是什么生物,既然不是自己的同类,就没有交流的必要。

千百万年,也许所有它的同类也许都遇到过这样的生物,但同千百万年前一样,他们仍没有必要发生任何交流。所以侦查蜂只是默默继续了自己的探索之旅。

 

它看不到这个生物的样子,好在这对它而言也不重要,因为它确定那不是花朵,尽管有一些花蜜蹭在了这个米黄色的生物外壳上,但是他仍不是花朵。

侦查蜂动了动触角又往下顺着走了走。它的腹部轻轻地蹭过那个物体的一小处粗糙的凹槽——于是它用触角小心地又碰了碰,意识到这里有一处凹陷,它的三只右侧足已经堪堪踩了进去。这让他对那个凹槽的形状有了一个很浅的认识——像是一个“丨”,它没有犹豫又顺着这个“丨”往上爬了爬,触角碰到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像是一个优雅的半圆,这个半圆的弧度巧妙地跟“丨”连在一起,这下他对这个形状有了点印象,像是一个“D”。圆润的东西让它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就仿佛自己落到了小巧的花蕊中不小心压弯了其中一支花丝似得。

于是它又往前爬了爬,期待着自己能再遇见一个弧度,如它所愿——这回是“ean”,侦查蜂显然对一连串爬过了三个圆弧结构感到了满意,这是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渴望与喜悦,喜悦感鼓噪着让它又往前蠕动了点,暂时忘记了那个暂时静止、突如其来的“大家伙”,然而往下的结构却让它有点不舒服。——那是一个弯折着的“V”的结构,很快它失去了兴趣打算放弃前进了,这个结构让它不是很能接受。“V”过于陡峭和尖锐了,然而当它挪了挪腹部以后,意识到这个可怕的“V”字结构还没有结束——“V”连着“V”——一个“W”?侦查蜂扭了扭腰腹,决定离这个让自己难受的结构远一点。它并不知道自己因此错过了后面一串的弧形结构,包括“inchester”中所有的平滑曲线。不过它也并不会感到遗憾。

 

然而就在它往下接着爬过这些字母的时候,它意识到了另一个物体也在缓慢地挪动过来。

这个物体来得很友善,不像之前那个那么突兀。很温和,很缓慢。但是有趣的是,这个新来的物体显然和突然出现的那个生物有着相同的目的地。他们运动的方向趋势是大概一致的——大概都是朝往这个凸起物而来的。侦查蜂又探头看了看太阳,意识到自己需要抓紧时间了。它轻轻振了振翅膀,落脚的时候感觉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凹槽,——好在这次很幸运的,大概是一个温和友善的弧度,一个小小的“9”的形状。它没有往左再爬,幸运地避开了一个陡峭的“1”,但是不幸的是,往右缓缓爬行的侦探蜂很快意识到右边的“7”也不是一个让自己喜欢的形状——这个形状也太过锐利了,它并不喜欢。

 

那个原本静止的生物先发声了。

侦查蜂并不能理解这样震动发声的方式,不过很快另一个后来的物体也发声了。尽管这两个生物声音震动的频率和声调都不一样,但是他们却能够交流。
好在侦查蜂并不好奇,对他而言这样的交流毫无意义,相比之下他更加在乎“197”之后会有什么,反正就算好奇他们的对话它也听不懂。侦查蜂自顾自地又往前蹭了蹭。一个“9”。这让它模模糊糊地感觉幸福感增强了,像是被微弱的兴奋叠加了起来,没什么意义,只是一种原始的满足感而已。

 

其实这段它所不能了解的对话并不长。

 

“已经过去很久了,一切都很好。”黄色风衣的男人声音有点低沉,但是没有回过头去看另一个人,他的手指突然轻抚上被太阳微光晒得温凉的碑块,吓了还在缓慢爬行的侦查蜂一跳——它轻轻飞跳起来了一下,落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条杠的另一边,这时它已经探索完了“-”的左边。除了之前它错过的“1”和走过的“979”外,它还走过了“1979”前面的“1.24.”。

这一个细微的飞跳的过程让它的一足擦过了接在“1.24. 1979”后面的一条细细短短的“-”,像是一个横放过来的“1”,但是没有那些奇怪的棱角,这让它对“-”的好感比对“1”的多一些。

 

这时候那个后来的生物回应了米色物体的声音。“确实过去非常久了,大概有……嗯,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连我都记不清了那么久吧。我很高兴听到你还好,Cass。你知道的,如果他还在的话最大的愿望一定也是希望你过得好。”后一个人的声音气力不是那么饱满,但是一字一句都很诚恳,慢而坚定。

“是的。我知道。谢谢,Sam,谢谢你们所做的所有一切。不仅仅是对我的,也包括为这个世界的。”

另一个人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幅度很小,侦查蜂并没能注意到。“并不是这样的Cass,我才是那个应该说谢谢的人,你知道的吧。我是说,咳,所有后来的一切,我和Dean,都非常感激并且……”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似乎陷入了自己思绪当中去。然而他身边静静站立的那人也没有要催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就好像那些话语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一样毫不意外。

 

他们之间应该有更多交流的。至少他们是同类。侦查蜂对于这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话语感到一丝诧异,他在巢穴中总是在与自己的同类一刻不停地交换信息。用身体的语言、或者别的什么方式,一刻也不停地交流、做出反应、再反馈。

然而很快它明白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却仍然是在交流的,用自己更加无法理解,也无法看懂的方式。甚至无法感知。

这很奇妙,但它仍毋需好奇。

 

那个行动稍慢一点佝着背的人抬起一只臂膀,自然却又有些费力地拍了拍比他稍高一些的另一个人的肩膀。

好了现在他们间的交流上升到肢体语言了,侦查蜂懂这个,但此刻却又不懂。

它与它的同类也有肢体的交流,但是这样的交流方式里面显然也根据各个种族的生物有其他分类方式。它看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信息涌动,但它无所谓地晃了晃前足。在它看来这都没关系,也并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方式高它一筹。

“你还会回到天上去吗,跟天堂那些胞友们团聚?哦,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突兀?……老实说其实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结束时我就想问了,但是那太尴尬了,而且我知道那时候Dean在,你不会就那么一走了之。”说话的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喉间有节奏地振动。

裹在风衣里的男人也挂起了很淡的笑容。“不,Sam,我已经失去回去的意义了。”

于是被他回应的人很轻的叹气了一声,气流顺着他的唇瓣鼓动出来,跟山间的微风撞在一起,四散游荡。

 

侦查蜂看不太懂这样的弧度其中有什么意思——是跟他落到一根花丝上一样的感觉吗?还是别的?毕竟他们之间并不是同一个种族,交流充满了困难。然而很快的,它没有再去思考这些与它无关的事情,仅仅开始可惜那个小短杠之后居然又是一个“7”。小蜜蜂失望地快速掠了过去,尽管“7”之后有一个圆而小的“.”但这也无法让它释怀。因为它接着意识到“7.”后面又是一个带着尖端的“1”,赌气的昆虫用触角试着触了触再往前的数字的形状。——像是奖励一般,那是一个友好的“0”,和接在其后的“.”,只是侦探蜂却难得地不安了起来,连续两个友好的圆圈形状让它基因里的警报因子发出了隐约的躁动之声。毫无理由的平和之后总是暗藏未知的风险。这让它又一次停住了前进的步伐,但是很快那两个活着的生物的举动打破了他的犹豫。

 

先来的那个生物蹲坐了下来,避开了石碑前的杂草只是坐在了湿软的泥土上。后来的那个身影拄着一根细拐,也立在了那个人身侧,佝偻的身形让他显得不那么高大——但他仍然比那个矮小的碑高出了将近半个身子。这个动静有点吓到可怜的侦查蜂了,它心忙意急地扇动了双翅。结束了它的探险之旅、放弃了去探赜索隐再往右的那一串“2056”。太阳的角度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它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不论这两个人是不是打算消灭它这个异类,它都必须返程了。侦探蜂用尽最大的力量振动了翅翼,轻而易举就掠过了两个围观生物的头顶。

 

发色稍白的那个人并没有看它,只是自顾自地接着对咖啡棕色头发的那个人说话:“…umm,其实你知道的吧,你并没有守在这里的意义。我们之前说过Dean的灵魂会到虚无里面去,但是事实上,咳咳,事实上可能不是这样的——一些征兆,我觉得你可能也收到了,对,就是那些征兆——我觉得说不定,说不定嗯……Dean可能是想向我们传达一种信号?所以也许,你回到天堂去,就有机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这是很长一段话,拄着细拐的老者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不再开口了,因为他知道身侧那人能从这段话里知道比字面本身更多的意思,更多更具体、更真实、更饱满的信息与情感。

另一位年轻人却注意到了突然蹿出来的它。但是那个生物只是注视着它。侦查蜂知道自己被注视着,感觉不太好,因为通常进入了别的生物的视线就意味着危险与战斗。侦探蜂不是战士,但是这不妨碍它为了捍卫尊严而献出生命——至少能够给予反击,这也不差。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个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年迈的老者深深地叹息不同,年轻人的吐息安静而平和,像是历经苦难与平凡之后的释然,却又满怀憧憬与希望。侦查蜂并不复杂的神经网对这种满足感有种敏锐的直觉,就好像年轻人也许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花朵。

 

侦查蜂找到了属于它战利品的花田,现在它要回去复命了,它已经忘记了沿路来的所有艰辛和弯路,只留下目标路线存储在自己有限的记忆空间里。将近傍晚微凉的风把它曾被雨雾打湿的薄翅重新吹得轻薄。是时候上路了,它调整了一下携粉足的姿势扇了扇翅膀。

 

那个拄着细拐的人顺着另一条路也缓缓打算离开了,小蜜蜂猜他可能也要赶着回去了,毕竟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最后他们轻声地对彼此道了别,虽然它并不懂这样的交流方式,但是分别应该是告别,他想,这没有关系,告别时说再见总会再见的,分别之后总会再团聚的,就像每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就像四季总要轮回更迭,就像花儿总会谢了再开。

 

侦查蜂并不觉得这两个人跟其他那些蜘蛛飞鸟游鱼相比有什么不同,也不觉得他们会高它一筹。因为就如同它不懂他们一样,他们也不懂它,不是吗?

 

它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飞走了,没有回头再看那里一眼,因为所有必要的细节都已被牢记。

 

除了那些新生的东西——年轻人用手轻轻在那个石碑上按了一下。

石碑上原本就有的那些字迹下面霎时又出现了一行崭新的文字。

 

“Castiel”是一个并不怎么常见的名字,更何况没有姓氏也让这行字显得有些许突兀。

下面的日期更显得不是那么常规“      -7.10.2066”——像是一本缺了信息的史书粗暴地记录了一个人单薄的卒年,而被记录的人就是写下记录的人。

况且这并不值得被注意,因为漫长岁月往后石碑总会被风蚀土掩,故事总有一天会无人再讲。

 

侦查蜂并不知道自己曾静栖在一位救世主身上,但那又怎样呢?

侦查蜂并不知道自己曾碰见过自此后消失的养蜂人,但那又怎样呢?

养蜂人会记得的,会在另一个地方与救世主重新相遇,这就足够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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