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可洛克

铁血互攻人,第四爱狂热

|吏青|Heathens

·HE。一个超短的中秋甜月饼,把旧稿翻出来混更【因为别的都没码完】...

·谢谢阅读ww,祝所有人月饼节快乐!


夏冬青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意识到天还没有亮。

他像是在短暂的思维空白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身边是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被子不是很真切。他下意识地想凑近身旁的热源,但是恼人的被子仍然横亘在他们中间,让夏冬青有点泄气地又整个人往那边拱了拱。那个人像是从不太沉的梦境中被他打扰到了似得,不耐烦地从嘴里挤出了几声哼哼。

夏冬青叹了口气不敢动了,反正本来也不冷,自己大清早的幼稚个什么劲。

说是不敢动了他却也不敢放松,生怕自己一下子把全部重量都压到床上引起的动静会吵醒身边的人。

赵吏这个人很怪,有时候起床气很大会无缘无故对他发脾气,上次他本来想逗一下赵吏,把赵吏睡觉时会戴的眼罩撤掉了,结果对方干脆利落一个翻身红着眼就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枪,夏冬青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乖乖地认了怂,再也没敢随便惹这尊大爷。

再说——

他打心底里也不希望自己真的打扰到赵吏的好梦。

且不说赵吏会不会做梦,就算赵吏真做梦也不一定是个好梦。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小心翼翼挺傻的——毕竟赵吏被他吵醒过多少次也没真的下杀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下意识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努力去珍惜他还能拥有的一切。

 

夏冬青曾经想要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拥有光明。

于是赵吏真的为他带来了光明,以一种近乎害他的方式。尽管夏冬青自己明白,若真能重来一次,幼时的夏冬青仍然会义无反顾选择接受妹妹的灵魂,并得见光明。

他承认为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想要看到色彩,想要见到他未能亲眼见到的父母和妹妹,想要不成为别人的“累赘”,想要独立的活着。

于是世界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他睁开了眼睛见到了对他复杂微笑着的赵吏,他拥抱了男人,还对男人说了谢谢。

他记得赵吏没有回应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就好像下一秒夏冬青会异变成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似得。

不过夏冬青没有,他仍是那个习惯于拄着竹杖的男孩。

只是变成了一个不再普通的男孩。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冬青还是会在起床的第一时间就去寻找竹杖,然后在真的用重见光明的双眼寻见竹杖后,他又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能看见这个世界了的事实。

孩子时的他曾欣喜一时。

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些将他的美梦幻灭击碎。

 

夏冬青曾经后悔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光明。

当一时的欣喜过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不断闪现的人影,只有他能看到的作着恶作剧的漂浮物,出现在屋里时电器都会失灵的那些东西,骤然变低的气温与莫名其妙出现的阴气,伙伴离世前莫名抵达到他脑海里呼救的声音与画面……

他惊慌失措地把这些第一时间告诉给他的朋友,然而他们的态度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重视或惶惑。他无辜的善意收获的只是世人恶意地嘲笑和讥讽。

年幼的夏冬青这才反应过来残酷的事实——他仍与所有的那些人都不同——甚至更糟了,他成了其他人口中的“怪物”。

没有人能看见他双目所见,能感受他亲身所感。

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没有人会接受他的。

夏冬青痛苦于这一点,然后学会了与痛苦和平共处,学会了逼迫自己处之泰然。

他确实能看见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却再也没有值得他用双眼注视的地方了。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种一天初始的晨光撒到他枕前,令他睁开双眼时他所见到的一切了。他不再多做言语或评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

年幼的夏冬青真正意识到他所拥有的这份光明,只是让他拥抱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黑暗”,让他看到另一种意义上的“黑暗”。

而那些黑暗,其实要比曾经覆盖在他眼前的所有黑暗都更可怖和丑恶。

 

 

夏冬青知道这是自己的罪,他清楚这一点。

人类大多都很贪心,他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世界让他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他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然后选择了接受。

要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带着妹妹的灵魂去死吗?

 

以及他更为清楚的,不论怎样,他已经无法逃开了。

 

自己的命运有多苦多舛驳,他都没有回头路了。

赵吏对他说这一切都是定好的,没有人能提前看到结局。夏冬青觉得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能有什么结局呢,无非是黑暗或者更黑暗。夏冬青从来相信光明始终仍存于世,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时夏冬青觉得正是因为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才会想让事事都有光明的可能性。这就像某种可怕的强迫症,他知道自己渺小而卑微,偏偏却又怕极那些阴冷潮湿的绝望。大概是亲身经历过痛苦的事情,所以反而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受一丁点苦。

他追求平庸却注定无法平庸,这就像一个求而不得苦的魔咒,他多么渴望都只是越来越远。

 

青年只能卑微地祈求审判日能够来得迟一点、再迟一点。因为他牵挂的那个人仍在身旁,而这个人足以成为支撑夏冬青坚持下去的整个理由了。哪怕那个人用很多理由骗过他很多次,他也贪心地祈求能在这份被筑起的虚假安宁里多度过一分一秒也好。

 

把他推进这个局里的罪魁祸首是躺在他身边的赵吏,他的心境却平和地好像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曾经渴求的安逸不重要,他想要的真相不重要,关乎自己的所有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自黑暗而来的人带给了他光明。从幼时起,到成年后。这着实是很奇妙的,一个人被同一个人以不同的方式拯救过很多次。

 

夏冬青思考赵吏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首先他能确定第一点。

赵吏一定不是一个会喜欢夏冬青的人。

因为夏冬青本身就很麻烦,赵吏最怕麻烦,能够简单解决的事情都不乐意复杂化;因为夏冬青还爱找麻烦,赵吏最讨厌没事找事,要他说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拿来享受人生;因为夏冬青还招惹麻烦,赵吏最烦麻烦找上门,能躲则躲,实在躲不了才粗暴解决一下。

不仅如此,夏冬青还不幽默,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无趣。他不经常笑,自然也不经常让别人笑。这不是他故意的,只不过是时间沉淀自然而然他也就笑不出来了。

夏冬青想到这个觉得有点委屈,这怎么说多少也得有点赵吏的责任,要不是那双眼睛他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人生,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不讨人喜欢的“阴测测”的人。

——但是想回来,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遇到赵吏、王小亚、茶茶……,还有好多别的人了。

他反而又庆幸这一切终究发生了。

他知道好梦总有醒时,明白宴席总有散时,让他无比唾弃自己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冬青”已经成为了今天的“青仔”,他却还是固执地想要贪多一点幸福。苦痛的感觉过于刺人,那些入骨的冰冷让他畏惧真相。

他宁愿自己不断沉下去,沉睡在赵吏午夜梦回时温暖的臂弯里,欺骗自己一切可以如初进行下去。他有时揣测除了赵吏以外还有谁在这个偌大的骗局中,可惜想来想去好像所有人都被意外囊括了进去,包括他自己。

——包括他自己。

夏冬青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棒的帮凶。

在每一次赵吏的敷衍之间,在每一次小亚的含糊其词里,在茶茶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所有他未曾说出口的追问,都是他成为这场骗局参与者“同谋”的铁证。然而他仍微笑以对,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糟糕了,自己只是黑暗的千万分之一,他害怕了。如果可以暂时逃离的话,短暂地沉湎于梦境又有何不可。

他能够冲出王小亚的幻境之瓶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他无法接受在自己的平行未来里居然找不到了那个人的踪迹,而如今这个人在这里,在这个更大的梦境里,这使得他脱出得太过痛苦、太过真实、太过绝望。

乱七八糟的思维片段在夏冬青脑海里叫嚣着他软弱又滥情的可笑,脑仁隐隐作痛之间他想起了自己确定的第二点。

赵吏是一个夏冬青讨厌的人。

这一点也很好说。

因为夏冬青不喜欢赵吏的花心,不喜欢赵吏的直性子,不喜欢赵吏的崇尚暴力,不喜欢赵吏的事不关己……

但是他最讨厌的一点无疑还是赵吏的自以为是。

就好像这个世界原本就与他无关,只有他自己才最大。夏冬青毫不怀疑赵吏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无视冥府规则、与整个世界为敌的人。这还不叫自以为是,所谓“自以为是”,说得更深入一点应该是夏冬青无法忍受地赵吏的“擅自做主”。

赵吏决定了他的名字,他的命运,蛮横地插足进他的生命,用所有手段妄图保证他其实并不值钱的“生命安全”。

这个人太会耍小聪明,也过于自信。

比如现下赵吏明明知道他醒过来了但是偏偏没有直接开口问他怎么了,而只是简单地把背对着自己的夏冬青用手臂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这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小伎俩,夏冬青不得不服自家老板在泚妞这方面的实力。

可惜自己不是个妞。

夏冬青见自己暴露了干脆也不绷着力道了,整个人放松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向还是铁灰色的天幕边缘。

大概他确定的还有第三点。

赵吏是一个夏冬青深爱的人。

这一点结合第二点来看好像很复杂、也很矛盾。不过仔细分析一下又让夏冬青自己都觉得很合理。

大概是因为赵吏可以为了这样一个自己有所收敛,纵容他所有不可理喻的地方,帮着他事事关己……

最要紧的是,夏冬青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赵吏让这样一个自己成为他“私欲”列表上的第一名,想不通这样一个自己哪里值得赵吏的“所有手段”,想不通这样一个自己为什么让赵吏使出那些各种各样的“小聪明”来对付。

其实不用的,如果是赵吏的话,并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小聪明。

不过这样也很好,人都是贪心的,他也毫不例外。

所有所谓的矜持和顾忌,这个人都帮他丢掉了。

他也只愿意为这一个人丢掉。

 

赵吏的鼻息浅浅地洒在他后颈上,有点痒,酥酥麻麻激荡得他心窝发紧,温暖得让他眼眶发热,好似水分要被这热度蒸发出身体便成为了泪水一样。

天边隐约能看见几分暮光了,有鸟鸣稀稀落落地和着微风卷帘的声音想起来。

他想起自己曾在孤儿院见过的最黑的午夜时分,像是那个人最爱穿的一身漆黑,他一个人在床上猛地被噩梦惊醒,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了好一阵儿后终于决定出来透透气。他就沿着门坐下,夜色浓得几乎掩去了任何一丝光线,夏冬青在黑得看不到月亮的夜里只看到了层层叠叠的恐惧和绝望。

就像那些初知死讯的灵魂和那些困囿于原处的鬼魂一样,满心满眼的绝望混杂着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悔与恨。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旋即更加绝望的意识到这毫无用处。一切只不过是从悲惨的人生变成了悲惨的“鬼生”。

他就蜷在瞪大眼睛注视着天空,直到天一点一点变亮,那些魂灵不再困扰他。日出时他恍惚间像是把自己的灵魂抛到了云层之上,那上面只有永恒的日光,没有黑暗和泪水。他的灵魂就在光明里漂浮游荡,尽情欢笑,忘记俗世……

第二天他就因为在外面受了一整夜的凉得了重感冒,发烧发得神志不清。

夏冬青想起那个傻里傻气的小男孩,莫名地弯了弯嘴角。

 

“想什么呢你,也不睡觉,昨天折腾你还不够嗯?”似乎是意识到被圈在怀里的人还清醒着,发话的人不满地强作清醒嘴里嘟嚷了这么一句。

夏冬青赶忙敛了敛笑意,最傻的那一段可不能被这个人知道,要不然指不定以后这个人得怎么变着法损自己呢。

他微微抬起那人的胳膊小心地翻了个身,最后想了想还是仍旧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干脆把原本握着那人胳膊的手往下滑了滑,与赵吏十指相扣。

“得了吧,你想折腾我还不给呢,天天折腾,迟早腻味。”这句话分明是揶揄的意味,八分调笑两分认真,偏偏也不知道赵吏是哪根筋搭错了,另一只手摘了眼罩,挣扎着睁了只眼睛作势要压过来亲夏冬青。这下慌的人可成了夏冬青了。

“……天还没亮呢赵吏,有话好好——唔……”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赵吏用嘴堵了个结结实实,一只手被他自讨苦吃桎梏在赵吏手里,另一只手推拒的力道对鬼差而言也着实不值一提。

夏冬青推了两下实在没推动,自暴自弃地也就彻底放弃了,被人亲了个完完整整。

闭上眼睛的一刻他想起了那些他所熟悉的黑暗,突然觉得好像也确实没什么。

这大概就是赵吏的魔力,就算亡命天涯,他也能拉上夏冬青心甘情愿做他的异教徒追随者。

就算他仍不能确定赵吏是否会像他把赵吏放在心上一样,把他夏冬青放在心上,那也无所谓。

夏冬青虽然贪心,但是好在更会知足。

如果说遇见这个人之前的人生是没有加调料包的清水泡面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全味的至尊调料包。那么多姿多味,甚至让他忍不住开始稍稍期待明天了。

而至少此时此刻他在这个人身下,这就足够真实与温暖了。

就算赵吏不说,也足够证明很多了。

天要亮了。

噩梦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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